
外公和他的邮票
文/刘名扬
收拾房间,从角落里掏出来一个木箱子,这是外公留给我的礼物,里面装着他收藏的邮票,翻阅着一张张邮票,我又怀念起了我的外公。
外公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人,上的是私塾,学的是旧文化,但脑袋里装的全是新思想。我出生的时候,有人叹了口气:“哎呀!怎么是个妹儿?”外公气得冲上去就给了那人一拳:“妹儿啷个了?我们妹儿更有出息!名字我也取好了,就叫‘名扬’,等她以后名扬四海!”从小到大,外公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,“妹儿,你要好生读书啊,我屋头的女娃最起码都要成大学生,读书的钱外公给!外公把邮票卖了就能换很多钱!”
妈妈说,外公没什么爱好,就是喜欢收集邮票。那些年集邮不像现在是买新邮票,买年册,而是从用过的信封上去收集——用水蒸汽熏了,小心翼翼地揭下来,阴干后夹在本子里。这是一种只花心力不花钱的爱好,外公一直乐此不疲。
等到我出生以后,外公已经退休了,每天都要带着我咿咿呀呀地念“天对地,雨对风,大陆对长空……”,偶尔也会带我去邮局外面转一转,那里有一些人在交换邮票。
学校布置了一篇《二十年后的生活》,对这个作文题目我一点思路都没有,跑去问坐在收音机边上打盹的外公。外公年轻时是一名火车司机,他说:“其他的我不晓得,我想以后可能没得啥子人坐蒸汽火车了,现在重庆城里开通了轻轨(编者注:重庆轨道交通刚开通时称其为轻轨),又便宜,速度又快。还有飞机,只是我没坐过,我们幺儿坐过,坐起是不是又安逸又撇脱?完全用不着我们这些老东西了……”
说到火车,外公比他身边的那台收音机还要能说,声音也放大了好几倍:“经常天蒙蒙亮,我就要开火车走了,火车不得等人。开始我开的是蒸汽火车,锅炉就在我驾驶位的旁边,出来全身是煤灰,像挖煤的一样。一到夏天,那个驾驶室不晓得有几十度,衣服裤儿全部湿完了,冬天窗子要起雾,我只有把头伸出去看信号灯,窗子要打开,冷风跟到往衣服头钻……”
火车可以开遍祖国的大江南北,但火车司机和他的火车头却是在一个区段内反复折返,别说信马由缰看遍祖国山河,就是跨段运行的机会都不多。
外公对祖国大好河山的认识,除了不离身的收音机,就是那一张张邮票。
“江南那边就是水多,它的湖,尤其是西湖,你要找好季节去看,看起只有恁个安逸了,你看我这张邮票,就是杭州的西湖。这是北京的故宫,这是北京的长城,‘不到长城非好汉’,等你大点就喊你妈带你去……妹儿,我现在走不动了,但是你要多出去走走,我就只有在重庆城里打个转转了。”
外公对他经常去“打转转”的地方更是情有独钟,只要晓得有重庆元素的新邮票发行,他就早早跑到邮局去把队排起,买了邮票后还要去盖纪念戳。为了收集重庆的邮票,他特意准备了一个最大最厚的集邮册。
外公翻了很久的集邮册,终于想起了我找他的原因,是希望他给我讲讲作文:“你问我二十年后的生活呀?那再过二十年你来找外公,外公的这个集邮册里就会有那些新邮票了,你就晓得那些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。”
集邮册又厚又重,我已经考上了大学,也不需要外公变卖他的邮票来给我交学费了。我很想告诉外公,这些年重庆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,很多新出的邮票都有新重庆的样子。集邮册后面还有很多的空白页,可是我的外公却没有继续集邮了。
作者简介:刘名扬,重庆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传媒专业大一学生。
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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